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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秀儿:因为爱,所以爱
日期: 2019-03-01 11:44 稿源: 文学自由谈

2017年度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,我的小说《晚秋》排在佳作奖第一。这个小说,是写我小时候关于东北黑土地的一些记忆,是收秋之后,短暂的农闲时节,几个农家少女,关于青春,关于美,关于爱的萌动,以及由此而生发出的彼此之间羡慕嫉妒恨的故事。我在小说里写有一段话:“刚才还以为是来看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……现在看到的,却是风景背后让人辛酸的真相。”这个“风景背后让人辛酸的真相”,是我少年时候的往事,真事。如今,不仅城里的孩子不容易看到,那些到农家乐、观光农场去采草莓、摘樱桃、体验乡村生活的城市成年人,以及生活在今天的乡村的孩子们,也是不容易看到的。但是当年,它就那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我的周围,我的身上。我的小学、初中、高中的同学,可以说每个阶段的同学,都有因为家庭贫困而辍学者,有的是家里弟妹太多负担太重,有的是家庭遇到一点天灾人祸,还有的是家里有人因病返贫……就像老托尔斯泰说的,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文学创作所要承担的任务,一定是写出生活的不同,写出属于自己发现的“这一个”,儿童文学也不能例外。那么,我在《晚秋》里,写出了我所发现的不同了吗?

丫蛋、二妞和秀儿——第三个人物,我直接用了我的本名。前两个人物也都有原型,她们至今还生活在靠近俄罗斯边境那个小县的乡村里。她们的娃已经超过了当年我们读初中时的年龄,但是,那些娃,他们的生活已经明显改变了。就像稻草垛已经从地平线消失了一样,如今的乡村少年,已经不大为生活的琐屑太发愁了。前年,我带着自己还很年幼的孩子,回了一趟东北老家。小说中丫蛋和二妞们的原型告诉我,收秋早已经与她们无关了,土地流转后,基本都是机械化作业,一家一户的小生产方式基本不存在了。稻草垛没人再去码,要不是烧秸秆稻草会污染空气而受到严格限制,每到秋天,空旷的田野就会乌烟四起、遮天蔽日呢!而他们的孩子,吃冰棍时也学会了挑挑拣拣,早就不吃那些廉价的绿豆冰棍了。

但是,即便如此,我们怎能忘记自己有过的那些经历——偷偷束胸、偷偷擦蛤蜊油、偷偷描眉画眼、偷偷幽会或偷看别人幽会的那些过往呢?那些带着辛酸泪血的童年和少年生活,如今我们围着火锅,在哈哈大笑中回忆起来,是那么清晰可见,历历在目。我们笑着,说着,笑出了眼泪,直到最后,变成大家在一起抱头痛哭……这时,不要说我那少不更事的孩子感到莫名其妙,就是她们已经读到初中高中的孩子,在一边看了,也完全不解风情:她们的妈妈们,怎么了?

正是这趟东北之旅,回来后,我在忐忑不安中,写下了《晚秋》。如今,小说得到了大奖评委们的赏识,给了我从事儿童文学写作以来第一个重要的奖项,我很感激,也受到激励。我在得到评委会通知,要我写几句“获奖感言”的时候,我这样写道:“热爱儿童文学是因为我热爱儿童,热爱儿童是因为热爱我的儿子。我是当了高龄妈妈以后,才开始接触儿童文学创作的,我的儿子就是我进入这个领域的带路人。他的成长过程,闪电般触动了我儿时的记忆,让我学会了写小说就贴着人物性格去写,写散文就贴着自己情感去写。《晚秋》正是这样的产物。”

从事儿童文学写作以来,我很幸运,因为我得到这个领域里很多大家、前辈、老师和朋友的指点、提携和帮助。比如吴然老师,他是中国课本名家,他的很多作品,入选了各种教科书,是国内选入教材最多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。他在《文艺报》发表的一篇文章里,这样写到:“认识李秀儿,纯属偶然。2010年春,我在《文艺报》上,读到诗人晓雪写的一篇评论文章,文章里转述了被评论对象的一段文字,写怒江的:‘站立起来的大江,你见过吗?……车进怒江峡谷,大家就被迎面撞来的怒江给镇住了。这哪里是一条江啊,我们分明撞到一头迎面而立的水狮子!它一晃脑袋,就水珠乱溅,一呲牙咆哮,就有阵阵惊雷滚过……’怒江,我去过,写过,也见别人写过。却第一回见到这样写怒江的文字。而且,作者李秀儿——应该是个女性吧?我这样猜想着,顺手把这段文字抄写在当天日记里。也在这一年,秋天,一个电视摄制组来我家采访。互相介绍时,一个年轻的节目主持人说,她叫李秀儿。我一下子想起半年前抄写那段文字的作者,翻出日记,两相对照,我们就这样戏剧性地认识了。旧事重提,是想说,由此,儿童文学阵营多了一名生力军——随后不久,李秀儿出版了她的第一本儿童文学作品,书名就叫:《站立起来的大江》。”这段文字,以及与吴然老师认识的这段经历,深深刻在了我脑海里,成为我写作儿童文学的精神动力之一,永难忘怀。

这段文字里提到的另一个文学前辈、诗人晓雪,那是对我同样有鼓励和帮助的一位老作家。2017年,他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了50万字的重要著作《我的文学人生》,居然三次写到了与我有关的一些小片段。其中有他为我第一本书写序的过程,有我在他的一次颁奖会上朗诵他的诗作的故事,也有他读到我的一些作品的评点……一位八十多岁高龄的文学大师,却是那么平易近人地关心一个初学写作者的点滴进步,这些,让我明白了写作应该怎样去把握人、洞察人、理解人,关心人的道理。

浙江有一位儿童文学评论大家孙建江老师,也以自己的方式,从理论高度,指点、帮助我在儿童文学创作上获得进步。他把自己读过的一些书的心得告诉我,还开出一些书单,提供给我作为参考。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的王宜清、楼倩、吴遐等老师,我虽不曾与她们谋面,却得到她们很多帮助、鼓励,我的长篇小说《花山村的红五星》,书名就是她们帮我起的。该书出版后,《中华读书报》的陈香老师写了评论。她在文章里说:与其说《花山村的红五星》是一部战争小说,不如说更像一部“战后小说”,既写了战争对社会底层和普通大众带来的创伤和不幸,更写了一家三代在“战后”绵延半个多世纪的生活中遭遇的扭曲和苦难。她认为,我的这部小说摈弃了传统叙事模式,自觉地将人物塑造从“脸谱化”“概念化”和“符号化”中解放出来,深刻触摸历史文化中的人文肌理,深度审视人性,拷问灵魂,浓墨重彩地书写出苦难中升华起来的人格力量,成为我国新世纪以来指涉战争题材的儿童小说中的翘楚之作。借她的美言,这部作品后来入选《中华读书报》2016年度“十佳童书”。这是很高的一个荣誉!而上述这些指点、帮助过我的浙江或北京的评论家、编辑家,我至今一个也没见过。我不能不说,我所接触到的儿童文学领域,跟我接触到的儿童世界一样,真干净!

打开精美的《2017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获奖作品集》,冰心奶奶两段话深深映入我的眼帘和心底:“有了爱,就有了一切。”“得奖仅仅是创作的开始。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”这两句言简意赅的话,就像指路明灯一样,已经照亮了我。以爱为动力,从足下起步,儿童文学,请等等我,我来了!


(《文学自由谈》2018年第4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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