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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舞:让古体诗优雅地活着,让新诗健康地成长
日期: 2019-03-01 11:41 稿源: 文学自由谈

从一个诗歌写作者的角度来看,我认为诗歌的继承和创新是一个实践的问题,它是在实践中提出来的,也应该在实践中解决,没有具体的写作实践则无法进行继承和创新。也就是说,如果仅凭停留在某种理论上,或者在想象中如何如何推断,是不能回答继承和创新这个问题的。

无论新诗作者还是古体诗作者,都要在写作实践中发挥积极性、主动性和创造性,灵活地借鉴和利用诗歌传统中的诗学元素。技巧和技能,只有与具体的写作活动相结合,才能有效地继承和创新。所以讨论诗歌的继承和创新的问题,最好结合具体诗人、具体诗歌的具体实践来讨论,最好能打开自己写作的“黑匣子”,坦诚交流,不要忌惮得失。

比如,上海古体诗作者杨逸民赠我的一本《古韵新风》,其中一篇文章谈到他诗词创作的“临帖”过程。他是先“临”陆游的“帖”,后“临”元好问、杨万里、黄仲则。同时,他又说到,虽然只写旧体诗词,但他多年来一直订阅《诗刊》《诗选刊》《星星》这些新诗刊物,学习新诗新颖大胆的意象塑造和语言错位手法,获益匪浅。

我读了这段话后,深思良久。他的古韵如何与新风相遇?文中的另一段话,很能给我以启发。他说,掌握了技术层面和艺术层面的手法就像是学会了酿酒术,不要以为无论什么水都能酿出好酒来,关键的问题是有没有“好水”。我们可以通过阅读他的作品来领会,会发现他的诗作虽然归于古体,但少有旧的气味,尤其是他的许多“戏”诗,如《“新天地”戏咏》《迎财神戏作》《时空遐想四绝句》《戏说长城》等,大多取材于现代生活,不避俗,不用典,这样的“好水”容易被现代性所激活,使得古体诗歌具有了现代意味——这样的古体诗词,我更愿意称它为新体诗词。杨即使写传统文人似的徜徉山水,也不拘旧格,而是别开新面。比如,读他的诗:“横抹余黄斜抹红,浅深林叶醉人浓。归来犹带秋山色,一缕遐思一树枫。”(《秋游钟山》),我就想到他所说的“学习新诗新颖大胆的意象塑造和语言错位手法”的问题。从这首诗中我看到了他的“大胆”:“横抹余黄斜抹红”,和他“错位”:“一缕遐思一树枫”。但这只是我的阅读推测,也许理解得不到位,不能作为佐证。所以,我就有了这样一种奢望:作者告诉我某首诗的写作过程,以便能够更为深入地理解作者的写作艺术。

我想请大家做一个阅读实验,先读以下几行诗:


日光明净  远山

如画笔晕染


风暖暖的   草

发出阵阵清香


梅花残剩着

几片似雪的花瓣


一垅垅麦子

腾涨着好像一片绿云


我们能否把它看作一首现代诗呢?我想是能够的,不仅能够,还一定会认为这是一首具有古诗意境的风景小品诗。我们许多人的现代诗要能写到这个程度也不错了。其实,以上几行诗句正是一首古诗的现代语翻译——王安石的《题齐安驿》。都说新诗是“舶来品”,受翻译诗影响,那是西方的诗歌;那么,要是我们自觉地多接受一点中国古诗的“翻译”影响,那又会是怎样的“中国情景”呢?五四的新诗作者如郭沫若、徐志摩的中西文的功底都不错,而且都作过古诗的现代语翻译。一个现代诗作者,作为一个中国诗人,是否有必要把古诗的现代语翻译,作为习诗过程中自我训练的一项“必修课”呢?

我觉得每个诗人的写作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“黑匣子”。一般来说,这个“黑匣子”诗人是不会自动打开的,只是偶尔在谈创作经验时一不小心会泄漏出一隙“春光”。诗人不喜欢被人诠释某首诗歌的“来龙去脉”,认为这不是欣赏诗。这当然有道理。但是,当我们认真研究起类似“诗歌的继承和创新”这一个话题时,就很想知道一首诗的“来龙去脉”,诗人就应该勇敢地打开不为人知的“黑匣子”,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进入实证性研究,而这恰恰是我们所当下缺少的。

作为新诗作者,也很想说说我写作过程中在“继承和创新”方面作过的努力。我写过一首非常短的小诗:


圆明园


太阳

坐在苍白石柱上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看历史

落泪


这是一首现代诗,自由体,学习山水诗人孔孚先生“用减”的手法。这个“用减”的过程,其实是学习古诗传统的炼字炼句的写作精神,这是一;其次,写完以后,我发觉它的气韵有点和陈子昂的《登幽州台歌》相通,这不是事先设计好的,而是自然生成的;第三,写这首诗的时候我曾想到过“大漠落日圆”的诗境,孔孚老师也写过一首《大漠落日 圆/寂》的诗;第四,在处理诗行的时候,我有意吸取西方诗歌的跨行形式,分上下两片,第二、第三行似联非联;第五,古诗绝句皆有微妙,这一条我也学来了。前二句是一幅图画,一个“坐”字,令你联想到什么呢?第三行,我没说谁看历史落泪?这里面有微妙,你们自己想吧。最后这首诗简单易记,没有依赖押韵,说明新诗处理得好,也是能记忆的。

这是我的一首诗的“黑匣子”,不妨打开和大家分享。《上海诗人》曾经发表过我的一组《唐诗心情》,那心情就是想过唐诗意境那样的生活,每一首诗我都有创作上的想法,不说出来,人们是不知道的。在此不赘,以后有机会和大家交流。

如何继承和创新,说到底是写作的艺术性问题,就是强调写作活动除了具备一般写作能力之外,还要对新诗和古体诗具有一定的鉴赏能力,在诗学上有一定的通识眼光,要有灵活运用这些知识和技能的技巧和诀窍,这是不能空谈的。《红楼梦》第九回有一段话:“俗语说得好:‘一龙九种,种种个别。'未免人多了,就有龙蛇混杂,下流人物在内。”诗坛亦如此。

我的一个美好愿望是——让古体诗优雅地活着,让新诗健康地成长。


(转自《文学自由谈》2018年第3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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